她立即将嘴唇闭上。 那不能说不快的了,只是那条蛊母并没有太深入,那片刻徘徊已然令贝贝生出了错觉。 黄色-=文学 永久地址 huangsewenxue.com 最新地址--免地址发布:huangsewenxue.net 自动回复-地址邮箱:bijiyinxiang@gmail.com 兴她的嘴唇阖上同时那条蛊母亦迅速倒退,贝贝亦立即察觉,牙龈不由自主的一紧,然后她感觉牙齿正好咬在那条蛊母的身上,也随即感觉那条蛊母正要从她的牙缝间滑过去。 她的牙齿不由再一紧,嘴唇紧合同时,脸亦迅速的移开,一阵麻痹的感觉亦同时充满整个口腔,嘴唇不由张开,然后她嗅到了一阵蜂蜜也似的芬芳,看见几滴晶莹青碧的液体从口内溅出来。 她知道她已经咬破那条蛊母的身子,已经成功的阻止那条蛊母回到云飞扬体内,也知道那条蛊母这样死亡,她也难逃厄运,不免一死。 可是她反而高与,她早已决定不惜任何牺牲。那几滴晶莹青碧的液体溅落在地上、立时渗进去,地上铺着青石板,但浅在青石板上的液体亦没有例外,简直就无孔不入。 看在眼内,贝贝不禁心头一阵恶寒,她随即感觉有些东西从牙缝舌头渗透而下,穿过肌肉皮肤再滴下,滴进她的胸脯,再渗进肌肤内。 她以为是错觉,下意识伸手摸去,那知道果然在颔下摸到了一些东西,抬手一看,也果然是那种青碧晶莹的液体,那种液体随即在她的掌心渐渐的消失,却绝非蒸发,她仍然感觉那种液种的存在,只是已不在掌心,乃在血肉内。 她感觉肌肉被排挤,血管在断战,然后她看见那种液体由掌背滴下来。 她看得很清楚那绝非错觉,一种莫名的恐惧猛袭上心头。 孟都的说话随即亦涌上来,她苦笑,回头看云飞扬,兴之同时,她发觉头部的肌肉已经麻痹,可是她仍然勉强移动整个身子。 她终于再看到云飞扬的面,那剎那仍然明确,却只是那剎那,随即模糊。 “云大哥──”她呼唤在心中,这也是她最后一声,一个身子随即硬硬地倒下去。 她的眼睛仍然睁大,眼珠已变得冰石一样,临终那剎那的悲兴喜同时凝结在眼珠内。 云飞扬看到这悲兴喜,那条蛊母爬离他的口腔后,他的意识亦逐渐恢复,眼中的景像由朦胧而清晰,终于看到贝贝最后的感受。 虽然他听不到贝贝心中的呼唤,只看见贝贝凝结的眼神。已知道贝贝的感受。 他也不难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也感到了一阵无可奈何的悲哀。 若是他能够阻止他一定会阻止,可是他非独有心无力,而且根本不知道事情什么时候发生。 “贝贝──”他仍然有气无力的。贝贝毫无反应,若是她仍然有感觉,听到这一声呼唤,无论如何也去得快乐一些。 云飞扬也明白,他很想移动身子过去拥抱着贝贝,可是整个身子都是软绵绵的,完全提不起劲来,非独手脚,就是连移动一根指头也力不从心。 语声出口并没有引起不良的后果,他更加确定那条蛊母已离开。 这里除了他便只有贝贝一个人,能够帮助他将那条蛊母躯出来的也只有贝贝,他虽然不知道贝贝用的是什么方法,却知道贝贝已因此而赔上性命。 事情由贝贝而起,也由贝贝而止,这似乎并无不对,却未免有些无聊。 天下间好象这样无聊的事情却未免太多。 类似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的亦实在不少,难免感触万千。 他仍然奋力希望能过移动身子接近贝贝,一次又一次,力气总是提不起来,到他的心情平复。突然发觉体内换散的真气内力竟然开始积聚。 他体内所余的内力真气已没有多少,虽然因为唐宁贝贝的闯进,影响孟都的吸收,那已经接近最后,残余下来的实在已微弱到连那些人面蛛也引不起与趣的程度,只是他仍然感觉到。 就因为感觉到才知道自己怎样子衰弱,特别悲哀,这当然不是因为以后再不能够耀武扬威,只因为无力阻止眼前将要发生的事情。 唐宁是怎样性子的女孩子他早已很清楚,那将会有什么结果又怎会猜测不到。 若不是为了救他,唐宁不会跑到这里,所以那片刻,他实在非常激动,企图将残余的那一点儿真气内力积聚起来,那却是有如游丝一样,体内蛊母的反应更是一个大障碍,情绪既激动他便越痛苦。 现在他的情绪当然更激动,却是并无痛苦的感觉,到稳定下来,残余的真气内力开始积聚亦没有任何阻滞。 他有的只是另一种感觉,那种感觉在他来说已经很遥远。但却是最初有那种感觉的时候却是更加刺激,这当然是因为最初有那种感觉的时候,他根本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回事,只知道伤势有痊愈的可能。 现在他却有绝处逢生的感觉。 他知道他练的天蚕神功又将会再次发挥效用,整个人又将会进入冬眠的状态。 这一次又将会需要多久?他不知道,也不知道在结茧期间会不会遭遇什么伤害,以至终究难免一死。这一次他虽然在乎,却没有能力在乎,现在他连移动一根指头也不能,更莫说离开这里,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那种软绵绵的感觉越来越强烈,非独肉体,连精神逐渐也变得软绵绵的,他的眼盖终于乏力的垂下来,再也看不见贝贝,而一切也随即在他的脑海消失。 他的思想已变得一片空白,脑海是茫茫一片。 因为大部份的真气内力被抽去,机能迟钝,他的肌肤已失去光泽,就像枯叶一样,可是现在逐渐又有了光泽,彷佛有油脂从肌肤内渗出来。 这种变化却并不明显。 天蚕由吐丝织茧到破茧而出需要一段颇长的时间,类似这种变化的天蚕功发出在人体内,时间也不短,以前云飞扬也已有过一次经验。 这一次时间也许会因为滋长的真气内力有旧迹可循而缩短,但相信也不会短到那里去。 这当然也不是云飞扬能够控制。 冬眠的状态下他的思想一片空白,当然也不会蓄意去阻止孟都。 天蚕再变?能否对抗孟都移花接木修练成功的魔功心法,没有人知道,江湖上的朋友也根本不知道有这件事。 浩劫的降临也只令他们知道云飞扬已经遇难,以前他们误会了云飞扬,一切原来都是孟都的所为。 他们也阻止不了孟都。 第一个遭殃的是华山派的剑先生。 孟都并不是偷入华山派,今非昔比,他既然有足够的自信,又怎会再偷偷摸摸?他也不是一个人,还带着一群孔武有力的苗族战土,在那些苗族城士的心目中他也不是一个“人”,乃是一个“神”。 魔教魔功,神乎其技,魔与神的分别因人而异。 孟都的身手在一般人心目中简直就是魔术,也简直就是神化,那些苗族战士几曾见过,又怎会不信服这个人会令他们扬威中原。何况这个人又是他们的王子,是他们当中的勇士,本来就已径深得他们爱戴、信任。 他们准备了一个肩舆,装饰得极尽华丽,也就用这个肩舆将孟都抬举起来。 他们的衣衫也番过一番修饰,鲜明耀目,这都是孟都的意思。 一群人就这样浩浩荡荡的来到华山上清宫前,守山的华山派弟子早已报进去,其它向弟子也迅速聚集,在上清宫前分成两列。 华山派到底也是名门大派,虽然知道来者不善,并没有失态,问清楚来意,守山弟子除了送消息上山的,都侍候一旁,将来人引领到上清宫前面。 剑先生已等在那里,看见来人这种声势,心头亦不由一凛。 他没有到过苗疆,也从未听说过有孟都这样的一个苗族高手,却绝不怀疑对方王子的身份。 若非真正的王子,只怕很难有这种声势,而苗族中人无论什么身份,在中原也没有分别。用不着这样来冒充。 华山派以剑先生记忆所及,也没有与苗族的任何人结怨,这个苗族王子挑战华山派,到底有什么目的? 剑先生想不透,也不急着追问,对方这样子到来,必定会给他一个清楚明白。 肩舆在吆喝声中停下,那些苗族战士一个个神采飞扬,从他们明亮的眼瞳绝不难看到他们强烈的信心。 华山派弟子不免窃窃私语,一直到孟都开口。 “剑先生──”孟都目光停留在剑先生面上,语声不怎么响亮,却是一直贯进每一个人的耳膜。 “朋友好深厚的内力。”剑先生以为孟都在炫耀内力修为,却也不能不承认孟都的内刀修为绝不是一般可比。 “不是朋友!”孟都竟然这样一句。 “那就是敌人了?”剑先生打了一个“哈哈”。 “也未必是敌人。”孟都认真的。“只要你向我臣服,我们便是主仆的关系。” “除此之外?”剑先生笑问。 “没有了。”孟都毫不考虑的。 “顺我者生,逆我者亡啊?”剑先生又打了一个“哈哈”。 孟都立时眉飞色舞,点着头连声:“不错,顺我者生,逆我者亡──”我虽然心仪中原文化,所懂的到底不大多,而由于性格兴此行目的,对于这种充满了威力,具有强烈征服欲的说话反应当然特别敏锐。也特别容易吸收。 剑先生听着笑了笑。“可惜这里并不是苗疆,否则你根本不用说这种话。” 孟都大笑道:“也是说,这里既然不是苗疆,我非要说这种话不可。” 剑先生双眉一扬,恍然道:“你这次到来,并非以武会友,无意切磋武功,完全是为了要征服我们华山派。” 孟都道:“这要看你们服不服了。” “若是不服?” “最后我只好将你们杀掉。”孟都一点也不像说笑的样子。 剑先生又打了一个“哈哈”,“现在我的有些怀疑你并非苗人了。” “这是什么意思?”孟都甚感奇怪。 “只有疯子狂人才会那样说话,你们这种装束在中原也常见于疯子狂人的身上。” 剑先生这番话出口,华山派弟子不由都“轰”然失笑。 那些苗族战士并非全都听得懂汉语,那听得懂的立时有反应,听不懂的听那哄笑声,再看同伴的反应也不难猜测得到什么回事,立时都怒形于色。 孟都反而很冷静,缓缓道:“你这样说话对华山派并无好处。” 剑先生当然明白孟都说话的意思,心头突然一阵说不出的不舒服,他一向处事审慎,极有分寸,头脑又灵活,所以当日问罪武当才会被各大门派推举为代表,现在他却是说出那种话来。 他立时也知道是什么原因,那完全是一般人的心态,认为苗人是落后,不可能有什么大作为。 若是一些把握也没有,他们又怎会这样闯上华山来?想到这一点,剑先生便不能不担心。 说出去的话正如泼出去的水,所以他只有硬着头皮接一句:“也不见得有什么坏处。” “顺我者生,逆我者亡!”孟都只是重复这两句才学到的话。 “年青人──”剑先生皱眉,“太狂了!” 孟都还有更狂的。“你们是一齐上来,还是一个个?” 剑先生身旁的两个年青人立即拔剑出鞘,齐声道:“我们来领教!” 他们年纪相若,面貌相似,事实非独是兄弟,而且孪生,也是华山派弟子当中能够练成“彩蝶双飞”的人。 “彩蝶双飞”乃是华山派剑术中最难练的一种:必须两个人同时施展,而且必须一个左手使剑,一个右手使剑,功力也要相当,才能够配合得恰到好处,发挥剑术中招式变化的巧妙。 要找两个功力相当的人不困难,但使剑必须左右手不同却是大大不容易,这向氏兄弟则可以说是天生地设的一对,一个自小习惯用左手,另一个则用右手。也因而同门师兄弟平日都称之为向左向右,本来的名字反而日久被逐渐淡忘。 “彩蝶双飞”也可以一个人左右同时施展,但除非那个人能够分心二用,否则亦难免有兼顾不到的地方,当然也没有两个人施展变化那么多。 剑先生找到这向氏兄弟,当真是如获至宝,在他的悉心教导下,向氏兄弟终于练成功,将“彩蝶双飞”的剑术变化发挥至极尽。 人前人后剑先生亦称赞这向氏兄弟联手,华山派无人能敌,连他也不例外。 这是否事实没有人知道,但从看见向氏兄弟的上前,剑先生那种放心的神态,可见得他对向氏兄弟的信心。 他拈须微笑,颔首道:“远来是客,你们剑上客气一些,别要让客人太难受。” 这番话简直就是判定了孟都必败在向氏兄弟剑下,要向氏兄弟剑下留情。 “师父放心!”向氏兄弟齐应一声。 孪生子据说一般都是心灵相通,这向氏兄弟显然也是,也所以说话完全一样,他们随即向孟都拱手。“华山派弟子向左向右恭领高招。” 孟都目光一转,问:“只是你们两个人?” 向左向右齐应:“对方一个,我们是兄弟二人,对方一百个,我们也是。” 孟都笑笑道:“无论你们多少个,我都是一个!” 向左向右相顾一眼,一声冷笑。“拔剑──”一个左手一个右手握在剑柄上。 孟都道:“没有剑!”伸出双手。 向左向右剑齐出鞘,孟都同时在肩舆上拔起来,一拔数丈,凌空翻飞,身形接连七八个变化,姿势美妙,速度更甚于飞鸟。 华山派弟子看在眼内,无不心头一凛,剑先生虽然面上毫无变化,心头亦不例外。 那些苗族战士却齐声欢呼助威,孟都的身手在他们的眼中显然又大大跃升一级。 孟都这一次也是存心炫耀,之前在那些苗人面前他只是随意施为,已足令吓那些苗人一跳,现在面对中原武林的高手,当然加倍卖力。 他正好落在向左向右面前。 向左向右双剑一齐指着孟都,蓄势待发,孟都若无其事的半身一转道:“你们若是能够依样画葫芦跳跃,我便服输了。” 向左冷笑道:“我们又不是要猴戏,跳来跃去干什么?” 向右接道:“阁下有兴趣,可以再表演一番。华山派的弟子相信绝不会吝惜那几个铜钱,表演得精彩,阁下绝不难满载而归。” 孟都摇头道:“中原武林中人总是喜欢在说话上花心思,年老的固然是,年轻的也是。” 向左扬眉道:“我们兄弟正要见识你的真本领。”剑随即剌出。 向右配合得恰到好处,剑同时施展,与向左一左一右攻向孟都,他们的身形变化都非常迅速,也非常复杂,双剑剎那寒芒千百点飞闪,将孟都里在当中,虚招固然有,虚中却带实。 若是差一点的,只看这千百点飞闪寒芒,便已是眼花撩乱,更休说分清虚实。 孟都却是一眼便看出来,双手一抹,那些寒芒便消失,双剑的速度慢下来,由只见寒芒到看见剑影,再出看见剑影到明显的看见剑身。 剑身上赫然沾着一丝丝一缕缕蚕丝蜘蛛丝也似的丝状物,也就因为这种丝状物的牵引,剑势不由自主的缓下来。 向左向右兄弟面露诧异之色,方待挥剑将那些丝状物削断,孟都双手已左右捏在剑尖上。 这简直是没有可能的事,孟都却做到了,向左向右一惊再惊,全身的功力都聚集在剑上,便待翻剑向孟都削去,那知道内力竟有如奔流注进大海中,迅速被吞没,剑竟就只是一条信道,内力非独完全不能够聚在剑上,而且彷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继续从他们的体内抽出来。 他们的面色迅速由红转白,由白转青,豆大的汗珠涌现,奔流而下,呼吸亦变得急速起来。 向右却苦笑,兴向友说话同时,他亦有这个念头,,只是手掌兴剑柄彷佛有什么黏连着,根本不能够开脱。 向左当然也有这种感受,没有再呼叫。 剑先生目光锐利,看在眼内,看到剑上那种丝状物,面色便大变,他终于叫出来:“住手──”向左向右应声苦笑,他们根本已没有选择的余地,也就在那剎那,他们突然又感觉剑又有了活力,疾向前剌出! 孟都并不是在他们面前,向左向右相对而立,他们的剑是互刺向对方。 那剎那,他们亦看见孟都松开双手,飘然后退,看见孟都眼瞳中的嘲弄。 他们当然明白是什么回事,也明白有什么后果,却有心无力,不能够抑制。 剑先生亦来不及阻止,唯一的反应亦只是两条眉毛突然扬起来。 事实也只是剎那,向左向右的剑便已交错刺穿了对方的心脏。 剑齐柄而没,他们的身子交缠着倒下,眼瞳中透着一种既歉疚又无可奈何的神色。 华山派的弟子不由一声惊呼,兵器随即出鞘,剑先生双手一伸,舌绽春雷,喝住了他们,目光闪电般闪向孟都,闷哼一声道:“阁下原来是武当派的弟子。” 孟都负手冷笑。“武当派配有我这种弟子?” 剑先生接问:“阁下与云飞扬又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手下败将,现在已经被我将天蚕功破去,变成了一个废人。” 剑先生耸然动容,冷笑道:“你却是将他的天蚕功偷学了去。” “没有这种事。”孟都仰首向天。“我这次入中原主要就是要你们清楚,天蚕功并非武当派所有,只是将我们魔教的心法偷学了去,改头换面。” “哦?”剑先生一怔,这在他来说还是一个秘密。 “魔教弟子现在非独要追回被偷出去的内功心法,还要中原武林知道魔教武功,天下无双。” 剑先生恍然。“你原来是魔教弟子,魔教屡次欲称霸中原武林不遂,这一次又要使用甚么诡计?” 孟都反问:“方才众目睽睽之下,我杀你们华山派的两个高手,又可有用什么诡计?” 剑先生双眉又疾扬。“看来我们是误会云飞扬了,之前杀人的,其实是──”“不错是我,但你们若是以为我目的在嫁祸云飞扬,可就错了。” “那何以不光明正大的来,正如现在──”孟都道:“你总会明白的。”一顿接又问:“我的武功你看到的了。” 剑先生冷笑。“邪魔外道,算不得本领。” 孟都道:“到今时今日,中原武林仍然是抱着这种态度,难怪一直都非独不进步,反而倒退。” 剑先生道:“然则你以为应该向邪魔外道学习,就像武当派的……” “不管怎样:武当派的天蚕功事实是将魔教内功心法加以改良,无伤天理,偷学虽然不当,这种钻研的精神却无可厚非。”孟都这番话倒也是由衷之言。 “武当派得了这许多好处,却是秘而不宣……” “这却也是中原武林的陋习,不肯交换切磋,取长补短。”孟都大摇其头。 剑先生不觉接道:“可不是,正如那天蚕功,若是公诸天下,多几个好象云飞扬那样的高手,又何惧邪魔外道入侵──”“不一定天蚕功,华山派的剑术……” 剑先生脱口截道:“乃华出派历代掌门的心血结晶,岂能够外传。” 话说出口,剑先生便看到孟都眼瞳中的嘲弄,也立时明白,接道:“那不像天蚕功,不劳而获,无须顾虑先人的一番苦心。” 孟都笑了笑。“家师说得不错,中原武林百年如一日,果然是无药可救。” 剑先生面色一沉。“令师是那一位?” “萨高──”孟都收起笑脸,从这小小的神情变化,已可以看出对萨高的尊敬。 剑先生皱眉。“没听过这个人,魔教的弟子?” 孟都很认真的道:“中原武林很快便会知道有这个高手,知道我是他的弟子。” 剑先生反问:“你以为你能够在中原武林立足?” 孟都悠然道:“中原武林既然多的是你这种人,要在中原武林立足我看并没有什么困难。” “好大的口气,年青人──”“做事的方式当然直接得多,华山派一倒,中原武林不知道有我这个人的相信已无几。” “是那一个指使你选择华山派为第一个攻击的对象?”剑先生疑心又起。 “我是抽签决定,华山派被我第一个抽中,那是气数已尽!” “放肆!”剑先生一拂颔下长须,老气横秋。 “更放肆的都已做了。”孟都目光落在向左向右兄弟尸体上。“这是华山派最后的机会……” 剑先生长剑“呛啷”出鞘,截断了孟都的话,其它华山派的弟子亦迫向前来。 “没有我命令,谁也不许出手!”剑先生抱剑半身一转,喝住了华山派的弟子。 孟都道:“他们若是都向我臣服,我是绝不首为难他们的。” 华山派弟子哄然一阵骚动,他们大都是年青人,向左向右兄弟的倒下并未能够令他们生出多大的恐惧。 剑先生剑一伸,又制止了他们,从??们的眼神不难看出,他们对剑先生充满信心。 事实剑先生纵横江湖,一直都兀立不倒。在华山派中,也是辈份最高。 他的武功到底好到什么地步,虽然没有人能够下判断,在华山派弟子眼中,即是不是天下第一,也已非常接近的了。 这其实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但多少也有这种信心,否则平日也不会表现得那么神武。 他当然也明白本身在华出派的重要,也所以在没有绝大信心支持下,不得不绝足江湖。 只有江湖人才明白江湖的险恶。 他虽然不知道有什么人能够将自己击倒,却绝不怀疑江湖上有这种高手的存在,也考虑至陷阱诡计的种种可能,一个不小心便会前功尽废。 他倒下不要紧,华山派却是会因此崩溃,到底他是否这样重要他虽然不敢太肯定,却是很清楚华山派弟子当中还没有出现第二个他这样的弟子。否则他早已将这个重担卸下。 之前的云飞扬杀人事件即使兴华出派没有关系,各大门派前赴武当大兴问罪之师,相信也少不了他一份,请他去主持公道。 而他的被推举为首脑,亦顺理成章,这亦是他最感欣慰的地方,虽然有唐宁那种不识天高地厚的年青人从中作梗,处理得总算恰到好处,无负众望。 云飞扬是否被嫁祸他并不在乎,只求事情能够尽快解决,兵不血刃,用不着他这个老前辈亲自动手。 事兴愿违他绝不意外,以他的经验,能够如愿以偿的事实在太少,只是他实在想不到之前杀人的非独不是云飞扬,真正的凶手现在第一个就找到他,找到华山派来。 之前孟都纵然不是有意嫁祸云飞扬,也必然有什么顾虑,才不敢明目张胆,像现在这样现在他当然胸有成竹,若是所说的都是真话,连云飞扬也不是他的对手,他的武功又高到什么地步? 剑先生不认识云飞扬,却知道无敌门独孤无敌这个人。 独孤无敌灭绝魔功天下一绝,三败武当青松,无敌门在他的领导下,雄霸一方,威扬天下,却被云飞扬的天蚕功挫败。 云飞扬以后也没有什么高手出现,到现在才突然冒出这个孟都来,他是怎样击败云飞扬虽然不知道,但跟着这样出现,怎会没有几下子? 看他的击倒向左向右,剑先生的信心不由开始动摇,向左向右的武功深浅剑先生到底是了如指掌。 只是接着这一战,已无可避免。 孟都目光落在剑先生剑上,接道:“你应该在这个时候说清楚。” 剑先生却道:“你放心,在你倒下之后,我绝不会容许弟子为难你的人。” 孟都大笑,衣衫在笑声中猎猎飞舞,令人听来看来都为之魄动心惊。 剑先生猛喝一声,原意要喝断孟都的笑声,却被孟都的笑声掩盖,心头不禁又一凛,剑势随即展开,“嘶”的一划,总算将孟都的笑声削断。 孟都笑声一顿,身子立即撩前,一掌拍出,不忘一声:“看掌──”剑先生剑一引,划向孟都的掌心,才到到一半便感觉一股绵绵不绝的内力涌来,缠绕在剑上,他暴喝,内力再迫出,剑尖迫开纠缠不休的内力,再往前剌出,仍然是原势刺向孟都的掌心。 剑势既猛且速! 孟都若无其事,那只右掌那剎那彷佛变成了银白色,周围又彷佛有、一股烟雾在翻滚。 剑先生同时觉得阻力越来越大,剑推进更加困难,众目睽睽之下,这口气如何咽得下,内力一股接一股迫到剑上。 眼看着,那柄长剑缓缓弓起来,突然又伸直,看似便已刺进孟都的掌心,其实只是从孟都的掌下刺过,孟都的掌心正压在剑尖三寸的剑脊上。剑先生只道再一股内力迫出,剑尖便刺进孟都的胁下,那知道这一股内力竟有如泥牛入海,动念间便已消失无踪。 剑仍然停留在原来的位置,一缕缕一丝丝蜘蛛丝蚕丝也似的东西从孟都的掌下蔓延出来,缠绕在剑上,剑先生的内力越透得多,那种东西便滋长得越快,也显然就是在内力消散那剎那多出来。 剑先生看在眼内,要抽剑,剑却纹风不动,同时发觉体内的真气内力一丝丝一缕缕,绵绵不绝的涌出去,开始的时候他以为是错觉,但随即发现内力真气竟然不受控制,不住地被抽出去。 他也是发觉得快,立即将内力真气收回,这收得实在不容易,就正如一个陷足泥沼的人要将脚拔回来一样。 幸好这也只是泥沼,并非浮沙。 剑先生总算将那股缠绕不休的力量迫开,将贯输到剑上的内力真气收回,这其实有限,他目的也只是摆脱那股纠缠不休的力量。 那给他的感觉也是像蜘丝蚕丝一样,千丝万缕,无孔不入,非独缠绕不清,而且坚韧。 与摆脱那股力量同时,剑先生眼中那烟雾一样在剑上,在孟都手掌周围不住翻滚的东西就像千万条头发粗细的毒蛇般缠绕着剑身追窜上前。 剑先生直觉那就是那股力量,也应该就是孟都的真气内力。 一个人的真气内力竟然能够这样明显的表现出来,若非亲眼目睹,剑先生实在难以相信,他腾出的左掌立即拍出! 孟都空着的左掌同时一翻,迎向剑先生的左掌,一样已变成银白色。彷佛里在一团烟雾内。 那股烟雾亦是千万条头发粗细的毒蛇般吞吞吐吐,随时准备吞噬剑先生的左掌的。 剑先生不由一个寒噤,掌化指点出,包里着孟都左掌那股烟雾应指一开即合,剑先生立时又有那种泥牛入海的感觉,他连喝三声,屈指三弹,反应都是一样。 那只是剎那间的事,孟都左的左掌已非常接近,他的右掌同时顺着剑脊滑前。 剑先生再一声暴喝,冲天拔起,这一拔开始的剎那剑先生绝对有那种拔起的快感却只是那剎那,随即消散,一颗心随即沉下去,他的人却倒竖在半空。 孟都的右掌仍黏在剑脊上,只是顺势将右臂高举起来,剑先生一拔不能够将剑抽离孟都的右掌,难免顺势来一个倒竖蜻蜓。 人这样倒竖在半空,真气内力绝无疑问都难以完全施展得开,剑先生棋差一着,弄巧反拙,反陷于这个劣境,心情如何不沉重。 华山派的弟子虽然看不透剑先生的心,却看得很清楚,孟都的右掌始终黏在剑先生剑上,在他们来说,这简直就是魔术。 他们也看出剑先生企图摆脱孟都的右掌而未能成功,却不知道如何是好,在他们的心目中,剑先生应该有应付的办法。 剑先生事实没有,他的掌心已满是冷汗,也注满内力,只是蓄而未发,他已经考虑到这一发的后果。 孟都若无其事,面露微笑,那份从容镇定,华山派弟子看在眼内,信心那能不动摇。 他的左掌随即举起来,举右掌合在一起,双掌插天,正是一式“童子拜观音”。双掌不偏不倚,也所以夹在双掌问的剑正对孟都的脑门,若是一个夹不稳,剑尖便会从他的脑门直插进去,非死不可。 剑先生目光焦点也就集中在孟都的脑门上,他绝对有信心只要剑能够刺下去,必杀孟都,他却也看得很清楚,孟都双掌闪闪生辉,里着双掌的烟雾亦开始往上涌,一股寒气同时扑面。 剑先生的左掌随却落在剑柄上,暴喝声中,内力一下子疾涌而出。 那柄剑也彷佛亮起来,在剑先生的内力迫使下,疾往下插,却只是一寸不到。 那种泥牛入海也似的感觉又再出现,剑先生早有准备,迫出的真气内力只是一股,第二股蓄而未发,只等机会。 他完全没有机会,那种泥牛入海的感觉持续了好一段时间,与之同时,孟都的双掌更光亮,翻腾的烟雾也已到了剑柄。 剑先生第一股内力已透尽,若说与第二股之间仍然有连系,也该是游丝一样,事实连他也没有在意,一直到他发觉这游丝也似的内力被孟都的纠缠着。 他蓄势待发的第二股内力随即被诱发,疾涌了出来,对那柄剑却一些作用也没有。 那柄剑彷佛就只是内力往返的桥梁,并非杀人的利器,对孟都的生命安全毫无威胁。剑先生吃惊未已,随即又发觉体内其余的内力真气亦蠢蠢欲动,双臂内亦好象多了一些什么,再看那里着孟都双臂的烟雾已然越过剑柄,来到了他的双掌外。 那看来仍然像烟雾,却令他有实质的感觉,再细看,竟发现双掌的皮肤上已凝着一丝丝一缕缕蜘蛛蚕丝也似的东西。 那蜘蛛蚕丝也似的东西并非凝结在皮肤上,而是随即渗进去。 剑先生立即明白双臂内多了的就是这东西,心头的惊骇已不是任何的言语所能够形容。 内力真气竟能够出无形变成有形,变成实质渗入对方的体内,若非亲自目睹感受到,又有谁会相信?剑先生的汗珠终于从额上冒出来,一颗颗白豆般滴下,却滴到半途便已化成蒸气蒸发。 他的内力立即迫到双臂上,企图将渗进来的内力真气迫出去。内力才到双臂上他便知道又错了,孟都的内力真气非独没有被他的迫出去,反而与他的纠缠在一起,一面继续往前进,而且同时将他的内力抽出体外。 他一惊再惊,一心要摆脱那股纠缠着的内力,甚至没有考虑到反击。 那却是越摆脱便缠绕得越紧,那股内力非独继续绕着深入,而且继绩不停将他的内力抽出。 他额上汗落更多,倒竖的身子彷佛已僵硬,一身衣衫,“猎猎”的往上飞扬。 孟都的衣衫亦飞扬向上,一双手更加光亮。 那种内力真气凝成的烟雾已然包里着剑先生的半截身子。剑先生终于忍不住一声叹息: “我明白了──”孟都笑应:“你到底明白之前我杀那许多中原武林高手的目的。” “在吸取他们的内力。”剑先生冷笑。“难怪你要秘密行事,是他们的内力使你达到这境界。” “错了──”孟都笑得更开心。“这可以说完全是云飞扬的功劳。” “完全是云飞扬,”剑先生显然不相信。 “我们所练的内功异途同归,也所以我才能够完全吸收,再加以利用,更上一层楼。” “云飞扬竟然如此失策……” “任何人都有弱点,云飞扬也只是一个人。” “你难道不是?” “所以我这样小心。”孟都接打了一个“哈哈”。“否则又怎能够这样容易击倒你。” “我未倒!”剑先生的语声已颤抖。这片刻他的内力损失实在太多。 孟都淡然道:“你的内力已快被我抽尽,还谈什么英雄好汉?” 剑先生道:“我早该小心魔教的移花接木。” 孟都道:“你也知道移花接木。” “魔教屡次入侵中原武林,倚仗的便是这移花接木。”剑先生冷笑。“将别人的功力据为己有,再本领也只是一个贼。” “这是成功的快捷方式,不懂得走快捷方式的都是傻瓜。”语声一落,孟都深吸一口气。 剑先生立时感觉一股奇大的吸力,体内的内力真气不由自主奔泻,他暴喝,方待将真气内力收回,那一股吸力突然消失,之前来自孟都顺臂而上,纠缠不休的那种内力真气亦同时消散。 孟都夹住那柄剑的双掌亦松开。 所有的束缚那剎那完全解除,剑先生的内力真气亦在那剎那倒抽回去,一个身子立时箭矢般往上激射。 孟都随即转着拔起身子,双掌依旧插天,一股狂劲的气流随即出现,地面的沙土跟着旋转而上,使那股旋转着的气流看来更明显,有如一股龙卷风。 那些苗族战士脱口惊呼,华山派的弟子亦不少惊呼失声,他们虽然不清楚剑先生的情形,却不能不承认孟都的武功在剑先生之上。 剑先生看见那股旋风撞来,却有心无力,他身子往上激射亦是身不由己,连固定身形也不能,又如何应付得了这股旋风。他的身子不由随着旋转起来,继续往上升,一直到孟都双掌一分。 那一分之下一声霹雳,旋转着的那股气流彷佛被火药炸开,四下分散。 孟都旋转的身形同时停止旋转,却有如飞鸟般接连七八个飞翔的姿势,飘然飞落地面。 剑先生的姿势也很多,但非独没有孟都的好看,而且扎手札脚,半空中拋来拋去,显然完全受激荡的气流控制,不能自主。 他也终于落在地上,人绝无疑问仍然清醒,那剎那半身一沉,双脚借着这一个变化先落下,才踏实便已一个踉跄,眼看便要摔倒,手中剑及时插下,总算支撑住没有倒下。 孟都负手正站在剑先生面前,微笑着一声:“很好──”“佩服──”剑先生话出口,一口鲜血亦喷出。 孟都仰首向天。“这即使是旁门左道,能够有这种威力,亦足以自豪。” “我佩服的正是这种武学的成就。”剑先生一声叹息。“可惜你心术不正。” 孟都道:“任何人有我这种本领都难免会炫耀一番,非常的本领也应该有非常的表现。” 剑先生张口又一口鲜血喷出,手中剑突然一断为二,他立时失去平衡,仰倒在地上。 华山派的弟子惊呼着冲上前,剑先生断断续续的一声:“千万不可──”再一口鲜血喷出,终于气绝。他的内脏已经被震碎,能够支持到现在,已经不容易。 身受其苦,他又怎会不知道那些华山派弟子绝不是孟都的敌手,但要他下令向孟都屈服,又是何等难堪的事,实在难以启齿,到了有这种冲动,已经没有时间说出口了。 他那句“千万不可”更就被那些华山派弟子的惊呼声掩去,说到最后他的语声事实亦经已非常微弱。 孟都看看那些华山派弟子涌前来,若无其事,只是淡淡的接道:“剑先生有话千万不可──”语气不怎样响亮,每一个华山派弟子却都听得清清楚楚,并没有理会,呼喝着挥动兵器。 那些苗族战士亦内喊,但孟都双臂一振,他们便停下,孟都接一声暴喝:“顺我者生逆我者亡──”语声甫落,两柄长剑已刺到,孟都双掌齐出,正拍在剑脊上,那两个华山派弟子立时左右打了一个转,倒飞回去,撞向后面涌上来的其它弟子。 骨碎的声音连串响起,十多个华山派弟子被那两个倒飞回来的弟子撞翻地上,到那两个的去势停下,一个身子已然皮开肉绽,四肢绞扭,不成人形。 孟都随即蝙蝠般飞扑上前,挡者披靡,手到拿来,他抓一个掷一个,都是掷向同一个位置,数十个华山派的弟子掷下来,堆起了一座人山,个个呻吟挣扎,其余的华山派弟子只看得心惊魄动,斗志那能不崩溃。 他们有些已退缩,孟都却就在这时侯身形倒翻,落在那座入山上,“金鸡独立”站在最顶那个华山派弟子的腰背上,喝问:“你们到底服不服?” 压在人山中的一个华山派弟子嘶声应道:“宁死地不服!” “那我成全你们!”孟都另一只脚随即落下,身形接沉,内力涌出。 那座人山立时崩溃,惨叫声骨碎声此起彼落,人山中那些华山派弟子一个口吐鲜血飞拂出去,孟都脚下的那个却是最后才骨折吐血身亡。 孟都兴之同时身形再拔起,飞舞半空,双袖霍地展开,一个回旋,落回那座肩舆上。 所有苗族战士一声欢呼,刀矛并举,孟都居高临下,目光及处,剩下那些华山派弟子部份已不由自主拋下兵器,其余的转身便跑。 孟都没有下令追赶,仰天大笑,那些苗族战士继续欢呼,山鸣谷应。 华山派的弟子难免一个个垂头丧气,在他们来说,华山派经此一战,一败涂地,以后也很难在江湖上立足的了。 他们也只好承认倒霉,华山派竟成为孟都第一个攻击的对象,而孟都目的既然是耀武扬威,当然不会禁止这消息宣扬出去。 仇敌听到这消息不乘机找到来算账才奇怪,所以除非一片忠心,准备兴华山派共存亡,否则有谁还敢留下来。 好象这样忠心的华山派弟子,看来都已经尽死在孟都的脚下。 消息果然迅速传开去,三人市虎,便到中原的各大门派,孟都固然更勇武,那些苗族战士也尽都成为武功高强,以一敌百的高手。 甚至有说孟都只一掌便击杀剑先生,华山派的弟子已无一幸免,全都被屠杀。 怀疑的武林中人当然也有,尤其是认识剑先生的,但他们都不能否认能够击杀剑先生的绝对是一个高手,而公然挑战中原武林,也必有所恃。 孟都下一个对象将会是那一个门派?虽然没有人能够肯定,但接近华山派的几个门派都已严密戒备,传令门下弟子尽快赶回去。 青城玉冠、少林百忍、五台山木头陀,太湖水寨柳先秋,洞庭君山紫龙王,点苍铁雁等极负盛名的六个武林高手,这时候都各带着几个高手分别前往武当。 云飞扬与他们相的会面的日子已经接近了。 他们都知道华山派被一个来自苗疆叫做孟都的魔教高手毁灭,被他们奉为头儿的剑先生亦倒在孟都手下,却都不约而同的打消了上华山一看究竟的念头,只因为他们明白这样做并无用处,而他们亦知道那个孟都所用的乃是天蚕功一类的武功。 消息传来甚至说孟都承认之前是他杀害各大门派的高手,事情与云飞扬无关,而云飞扬亦已倒在他手下。 武当派的天蚕功其实是偷自魔教内功心法,这个消息当然不会走漏、听到这个消息,玉冠百忍木头陀他们又怎会不明白云飞扬何以能够如此肯定,又给他们一个限期,请他们再上武当山。 在他们的眼中,那完全是云飞扬知道症结的所在,有绝对信心在限期之前洗脱嫌疑。 他们又怎知道云飞扬完全迫于无奈,在他们走后,找到了枯木,才知道天蚕功的秘密,到苗疆追查究竟。 只是他们对孟都的行踪并没市判断错误。 他们也就索性在武当山上,等候孟都到来。 武当山上当然也收到类似的消息,也迅速传开去了,大多数的武当派弟子都仍然能够保持冷静,屡经大难他们大都已变得更成熟。对于天蚕功的偷学自魔教内功心法,他们当然都非常诧异。 掌门白石是例外,有关天蚕功的一切他早已在枯木口中知道得清清楚楚,也所以对云飞扬苗疆之行他实在非常担心。 云飞扬虽然已练成天蚕功,但对方练的却是同一类的内功心法,而且还是天蚕功的根源虽然说邪不胜正,但那种魔功心法练成之后威力到底怎样。是否在脱胎其中的天蚕功上?却无人得知,这到底还是那种魔功心法的第一次出现。 枯木也一样不敢肯定,他虽然博闻强记,对天蚕功尚且不清楚,又何况那种魔功心法? 白石来找他的时候,他正在当年燕冲天静修的石室中打坐,这时候已接近黄昏。上山后,他一直悉心教导武当派的弟子,三重峰绝豁下数十年苦修,武当派内外任何一种武功他都已滚瓜烂熟,从中也领悟出许多变化,甚至化腐朽为神奇,由他来教导,没有更适合的了。 事实他也是尽心尽力,武当派弟子武功在他的指点下可以说突飞猛进。 经过几次大劫难,仍然肯留下来的武当派弟子绝无疑问都是忠心一片,每一个都下定决心要练好武功,为武当派效命。 云飞扬的成功对他们当然亦是一种刺激,在引以为荣之余他们更加开心。 这也是枯木最欣慰的一件事,也因而兴趣越来越大,每一次回到静修的石室,身心都已非常疲倦,白石当然明白、所以尽量不去惊扰他老人家,事实武当派自剑先生等人联袂来问罪之后,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其它事发生,非常之平静。 枯木又岂会看不出白石的苦心,所以看见白石这个时候跑到来,便知道不妙,也立即联想到云飞扬。 莫非云飞扬出了什么事。只看白石的神态,枯木便知道不会是好事,但仍然有些怀疑。 以云飞扬的武功,还有什么应付不来的? 枯木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让白石将听到的消息详细说来,听到云飞扬也倒在孟都手下,仍难免安然动容。 白石将收到的消息说罢,叹息着接道:“弟子所以这个时候来骚扰你老人家……” 枯木淡然截道:“事情已经发生了,什么时候知道还不是一样?” “据说孟都等人正向武当山走来。” “这笔陈年旧账也该算清楚的了。” “师叔的意思,我们就在武当山上等候他们到来?” “以逸待劳,总是好的。”枯木嘟喃着。“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白石点头道:“这个孟都既然扬言找我们武当派算账,我们若是避而不战,以后只怕很难再在武林中立足……” “是所谓虚名负累,就为了这一点虚名,武当派的弟子又得要面临一场浩劫。” 白石无言,枯木叹息接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些老话总是有些道理的。”一顿转问:“玉冠百忍那些人也该到的了?” “有消息,他们已经在前来路上。” “孟都的消息既然已经传开,他们应该知道飞扬是被误会,事情与武当派并无关连。” “他们当然也要找孟都算账,因利智昏,武当此行在所不免。” 白石道:“这几位前辈虽然执着,但据知都是善恶分明,既然知道真相,应该不会袖手旁观。” “就因为他们执着,非来不可,但事有先后,他们亦可能等孟都与我们武当派的旧账算清楚之后才兴孟都算他们的新账。” “不无可能。”白石垂下头。“武当连遭大劫,若非飞扬,在他们第一次找到来的时候,已经……” “飞扬是因为练成天蚕功扬名天下,也合武当派扬名吐气,却也是因为天蚕功被误会,不得不找到苗疆追查真相以致……”枯木长长的一声叹息,一会才接道:“这难道就是天理循环?” 白石扬眉道:“若说到……” 枯木截口道:“我明白你的意思,武当派因偷得天蚕功称霸武林,若也因天蚕功在武林中没落其实也很合理的,当日我也是这样对飞扬说,当然说得远一些,武当派并未以天蚕功在武林中为非作歹──”一顿一叹,“天意莫测,这些天理循环什么的,原就不该多作揣度。” 白石无言颔首,枯木的眼睛半瞇起来,有些无可奈何的。“飞扬绝不是一个坏人,难道真的好人不长命。” 白石道:“他心地善良,原准备在山下赠医施药,终此一生……” “江湖人永远是江湖人。”枯木接问:“山上的弟子是否都已经知道这件事,”自石道:“弟子斗胆作主让他们自由选择,不想留下来的随时都可以离开。” “很好──”枯木点点头。“他们虽然拜在武当派门下学武当派的武功,没有泌要为武当派卖命。” 白石道:“他们却都愿意留下来。” 枯木又是一声“很好”,笑接道:“其实到今时今日要走早已走了。” 白石道,“弟子也是这样想。” 枯木沉吟接道:“以你得到的消息,孟都上华山杀剑先生而且连华山派的弟子也一个不留,华山派现在已经不存在。” “消息是这样……” “若是事实。消息相信也不会来得这么快,只是孟都既然有心扬名立威,表现得很凶残亦不值得奇怪。”枯木再问:“剑先生的武功怎样?” “青城玉冠少林百忍等以之为首,是现存武林中辈份最高武功最好的几个高手之一。” 枯木摇摇头接问:“我是要知道他的武功已经到什么境界。” 白石沉吟道:“这可不清楚,以弟子所知他最少已经有二十多年没有与别人交手。” “那是说他的武功其实并不太好。”枯木又一叹。“我这样问也是多余,飞扬也不是孟都对手,可知这个孟都的武功已高到什么地步。” 白石大着胆子问:“飞扬的武功在我们武当派当中是否第一高手”枯木道:“你何必拐弯抹角,干脆直问我的武功与飞扬相比高低不就是了。” “弟子不敢。”白石诚惶诚恐。 “我不是飞扬的对手。”枯木竟然这样坦白。“这也是天蚕功所以为天蚕功,名震天下。” 白石不觉点头,枯木接道:“这个时候似乎不该说这种话,但早说迟说,并无分别,事实就是事实,技不如人,也不是件坏事。” 白石连连点头道:“弟子只是怀疑那个孟都的天蚕功与飞扬的比较……” “飞扬既然倒在他手下,以常理推测,应该就是飞扬的技逊一筹,只是魔教旁门左道。 那一战之中是否有什么阴谋诡计亦未可知:飞扬武功虽然好,到底本性善良,未必能够及时醒觉。” “弟子一直担心的就是这一点。” “飞扬若是落在对方手上,孟都的武功无论变成怎样,也不值得奇怪的了。” 白石道:“弟子不明白。” “那种魔教内功心法据说是“移花接木”,将别人的内功真气转移到自己体内,再加以利用,我们武当派就是因为这种方法太恶毒才另寻门路,但魔教邪魔外道,则肯定不会放弃这条快捷方式,之前各门派的内家高手纷纷被杀,想必就是这个原因。” 白石吃惊的道:“那么飞扬若是落在孟都手中……” “他应该不会浪费飞扬那一身深厚的内力的,而内功心法同出一元,得益必然更大。” 枯木叹息道:“希望这只是胡乱推测──”语声甫落,一下云板声突然传来,白石枯木应声目光急转,一颗心同时沉下去。 静室一带一向都是严禁进入,也有例除非有要事必须立即进来禀告,否则休得敲响外挂云板。 武当派风雨飘摇。有事发生也绝不会是好事的了。 “难道那个孟都这么快便淤到来,”白石,随即道样推测。 枯木似乎很明白白石的心情,淡然道:“什么时候找到来不是一样?” 白石一怔,叹息:“弟子太紧张了。” 枯木道:“紧张绝不是一件坏事。” 说话间,两个中年武当弟子已然来到静室外,白石不等他们开口,急着问:“到底什么事?” “少林百忍大师,青城玉冠道长……” 白石截问道:“都到了?” “现在正在大殿等候……”两个武当派弟子诚惶诚恐的。 “还有一天才到限期,想不到他们便已经全都到来。” 一个弟子忙道:“禀告掌门,来的只是玉冠道长,百忍大师兴门下弟子。” 白石一怔。“你们怎么不说清楚?” “是你不给时间他们说清楚。”枯木接口。“关心则乱,这其实也怪不得你。” 白石苦笑。“弟子知罪。” “这那里是罪,这种话也不是你说的。”枯木摇摇头。“掌门应该有掌门的威严。” 白石方待说什么,枯木已挥手接道:“我们到大殿看看──看声一落,便从云床跃下,随手抄住旁边的一条竹杖,举步往外走。 白石连忙跟上,那两个弟子更不敢怠慢。 看见枯木,玉冠百忍都非常奇怪,他们从没见过这个老人,也不知道武当派老一辈还有人在。但从白石的恭敬态度,这个老人的辈份绝无疑间远在白石之上。 玉冠不由低头看旁边的百忍:“武当派上一辈还有什么人在。” 百忍沉吟道:“贫道可不清楚。” “你完全没有印象。” “一些也没有。”百忍又上下打量枯木一遍。 玉冠耸耸肩膀。“武当派总是有这许多令人意外的事,层出不穷。” 枯木在上座坐下,看了看玉冠,忽然问:“令师可好,”玉冠愕然,看看百忍,枯木实时冷然一笑。“我是问你。” “贫道?”玉冠扬眉。 枯木反问:“闲云难道不是你的师父?” 玉冠震惊,闲云是他的师父,却已经仙去十多二十年,青城派现在以他的辈份最高,近这十多年以来,已没有人在他面前提及他的师父,那剎那突然入耳,他甚至有一些陌生的感觉。白石旁边听着奇怪,插口道:“这位是青城派的玉冠道长。” 枯木冷冷道:“我只知道他是闲云的徒弟。” 玉冠疑惑的看看枯木,到底忍不住问道:“未知老前辈与先师怎样称呼?” 枯木只是感慨的接道:“闲云也去了?” “差不多有二十年……” 枯木“哦”一声,他好象这才看清楚玉冠,嘟喃着接道:“你也已是一个老人了。” “老前辈到底是那一位?”玉冠追问,他已经须发俱白,在武林中辈份也甚高,武林中年纪比他更长,辈份比更高的已所余无几,眼前这位老前辈他却是搜遍枯肠,毫无印象,只是对方完全不像开玩笑,“老前辈──”这个称呼才不得不出口。 枯木目光一闪,道:“你额上的疤痕可还记得怎样来的?” 玉冠不由伸手按着右额角,那之上一个月牙形的疤痕,非常明显。 他的思想同时倒飞回数十年前,喃喃道:“这是燕师兄所赐。” 枯木道:“燕冲天与你当时都是小孩,虽然是切磋,出手却不知轻重。” 玉冠脱口道:“你就是替我及时挡开燕师兄那一剑,救了我一命的方叔叔?” 枯木道:“可惜还是迟了一点儿,但若非如此,又如何认得出你是当年那个小孩子?” 玉冠怔在那里,事隔数十年,难免有一种做梦的感觉,枯木显然亦无限感慨。 百忍旁边听着,也是非常意外,一直到玉冠的情绪稳定下来才问:“道兄,这位老前辈……” 玉冠脱口道:“就是有武当铁汉之称的方无忌。” 百忍好象也省起了什么,枯木却时道:“方无忌早已不存在……” 玉冠突然亦省起来,又脱口嚷出来:“枯木道长──”枯木打了一个“哈哈”。“你的记性不坏。” 玉冠道:“晚辈年青的时候曾经再上武当要拜候老前辈,可是……” “我已经躲起来。”枯木轻拂长发。“也因为躲起来,摆脱世间许多烦恼,江湖恩怨,才能够活到这一把年纪。” 玉冠道:“先师也曾有言,江湖险恶,只是人在江湖,要抽身可是不容易。” “江湖人到底还是要死在江湖上。”枯木干叹。“好象我这个老头儿,躲了这许多年,终究还是要跑出来。” “老前辈言重──”“做老前辈便是有这种好处,自说坏话总会被认为谦虚。”枯木似乎有很多感慨。 玉冠没有追问,对这个曾经救过他一命的老前辈,他无疑有一份怀念,一份好感。 百忍是出家人,当然更沉着,枯木看看他们,随即转问:“云飞扬的事你们知道了。” 玉冠道:“江湖上传说,他已经死在孟都手下,只是我总觉得这个年青人不应该这么短命。” 枯木问:“你懂得星相?” “不太懂,也所以不敢肯定。”玉冠沉吟道:“之前我们是有些误会……” “这也怪不得你们,这些年来,天蚕功只是在武当派弟子身上出现,这一代的武当派弟子亦只有飞扬一个练成,在孟都公然现身之前,不怀疑他怀疑哪一个?” 玉冠又沉吟了一会,看看枯木,不等他开口,枯木已问他:二你是否想知道天蚕功是否现在江湖上传说,原是魔教的内功心法?” “晚辈无礼。”玉冠又沉吟,他原就不是个爽快人,在枯木这个老前辈面前更就有一份强烈的心理负担,焉敢放肆。 枯木又怎会不明白他的心情,坦然接道:“这是事实,但严格说来,那种魔功心法公然碑刻立在苗疆,而且又是揉合苗疆的蛊术而成,不能够完全算是魔教所有。” 玉冠沉吟道:“魔教内功心法与蛊术都是邪魔外道,晚辈以为……” 枯木冷然道:“这种魔教内功心法与蛊术揉合起来的内功到了武当派,已经被刻意加以改良,修练的方式与玄门正宗并无多大分别。” “晚辈不敢怀疑老前辈的话……” “那是说仍然怀疑,这也是怪不得你。”枯木随即问:“我只是问,天蚕却在武当派弟子手上可有做过什么坏事,”“没有。”玉冠由衷之言。 “这与玄门正宗又有何分别,”枯木叹了一口气。“武当派弟子云飞扬身怀天蚕功非独没有为祸武林,而且济世为怀,锄强扶弱。” “晚辈明白。” “以我看还是不怎样明白,否则也不会连群结队上来武当山问罪。” 玉冠忙解释:“这只是因为那些人实在太像死在天蚕功之下。” “你们却没有考虑到云飞扬的为人。” “我们有考虑到的……” “然则是利用云飞扬的武功去替你们追寻凶手的。”枯木冷笑。“绝无这是一个好办法。” 玉冠面露尴尬之色,百忍终于插口:“请恕贫道多嘴,若非那实在太像天蚕功我们也不会为难云飞扬,事实我们也是找对了对象,有他才知道那是什么回事,找到苗殭去。” “那是因为我还没有死,他才知道天蚕功原来还有那许多秘密。此前他什么也不知道。” 枯木又是一声冷笑。“但正如你说的你们的确没有找错对象,否则他也不会到来找我问清楚。” 百忍接道:“这既然是秘密,武当派当然不会公诸天下,只有私下解决,我们要帮忙也不成。” “好一个口齿伶俐的和尚。”枯木忽然感慨的摇头。“若是斗口才,就是你这个和尚飞扬也未必应付得来,更何况其它?怎能不上当?” 百忍怔了怔,看看玉冠,玉冠亦只有苦笑,他不能不承认当初是有意令云飞扬踏入圈套,答应去追查真相。 枯木感慨的接道:“事情根本与飞扬无关,却要一个人承担起来,一诺千金,宁死无悔,武当派有一个这样的弟子,实足以自豪。” 百忍沉吟道:“他应该跟我们说清楚,大家一齐到苗疆寻找真相。” 枯木道:“错了,他应该以静制动,那个孟都总会出现的。”目光转向白石。“也许那亦是这三两个月间的事,我们却等不了。” 白石道:“因为我们都想很快知道是否真的有人练成了那种魔功心法。” “那其实跟我们并没有关系。”枯木摇头。“到底是什么原因我们应该很清楚。” 白石恍然点头,枯木苦笑接道:“那完全是因为我们都相信以飞扬的武功,绝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他的死,我们都要负一部份的责任。” 白石垂下头去,百忍终于道:“其实我们多少也是有这个意思,要借助云飞扬的一身本领……” 枯木道:“还是出家人老实。”一顿接问:“你们现在到来是不是还有什么目的?” 百忍道:“以魔教的行事作风,没有绝对的把握不会采取行动,而行动既然开始了,则至死方休,华山之后,武当只怕就是他们要攻击的对象。” 玉冠亦道:“他们攻击华山派相信是因利乘便,目的在耀武扬威,与武当派则是有旧账要算清楚,这看他们公开天蚕功的秘密便可想得知。” 枯木冷笑道:“你们是来看热闹的了?” 玉冠慌忙解释道:“孟都相信也知道我们与云飞扬的约会,既然几个门派都有人在武当山上、他又怎会错过这个耀武扬威的好机会,而我们亦正好乘此与他一决高低。” 百忍接道:“魔教屡次进侵中原武林,都是在中原武林各门派携手合力下败退,这一次相信也不会例外。” 枯木道:“是这样?” 百忍一声佛号,道:“贫僧亦已吩咐了随行弟子赶回去少林本寺,请加派高手前来助阵。”玉冠接道:“青城派的弟子现在相信亦已接到消息,赶赴武当。” 枯木面容终于放宽,颔首道:“很好,武林中已很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玉冠道:“只要中原武林团结,魔教还是不免失败的……” 枯木道:“这一次也许不同。” 百忍不以为然道:“老前辈未免将魔教看得太高了。” 枯木道:“以我所知之前魔教的行动,最终都是群殴混战的局面,那是因为他们既没有一个可以独当一面,战无不胜的高手,中原武林又不肯妥协。” 玉冠道:“这一次我们相信也一样不会妥协的。” “他们却已经有一个非常厉害的高手。” “孟都?”玉冠随即道:“也不过一个人。” “这个孟都为了修练那种魔功心法,杀了好些高手,那些高手以白石所知,都可以独当一面,也所以才会如此打动,中原武林好象那样的高手只怕并不多。”玉冠百忍不能不同意,枯木看看他们又道:“飞扬的武功怎样我不太清楚,以他的性格,却是可以相信绝不会争名夺利。” 玉冠道:“他的确不像独孤无敌那种人,独孤无敌自创无敌门,挑战天下高手,战无不胜,一般武林中人都以为他真的已是天下无敌。” 白石插口道:“事实他开设无敌门之后,除了敝派与他的宿怨,每隔十年都必须一战之外,最后十年只有他到江湖上找麻烦,根本没有人找到无敌门去。” 枯木沉声道:“他却是败在飞扬手下,换言之,飞扬是否也应已无敌天下。” 玉冠点头道:“江湖上传言,他是最近百年来能够无敌于天下的最年青的高手。” 枯木突然道:“在你们这些高手的心目中,这当然只是传言,未必是事实。” 玉冠干咳一声道:“他与独孤无敌的决战,据说并无人目睹。” 枯木淡然道:“不管怎样,天外有天,人上有人,事实证明孟都的武功又在他之上。” 玉冠道:“魔教邪魔外道,那一战未必公平,也许是狡计取胜。” 枯木道:“这很快便有一个明白,若是那个孟都真的武功高强,无人能敌……” 百忍接道、“我们同心合力──”枯木沉声问:“他若是单独挑战,逐个击破?” 百忍怔在那里,枯木叹息着接道:“经过多次的失败魔教也应该很明白中原武林高手的性格,知道周那一种方法才合适的了,又何况终于训练出一个这样的高手?” 玉冠道:“华山一战据说只是孟都一个人出手。” “可想而知这个人英雄色彩极重,他既然这样英雄,我们中原武林的高手又当如何?总不成一窝蜂涌上去以众凌寡。” 百忍玉冠不由苦笑,枯木接道:“据说那个孟都只带看一群苗族战士。” 玉冠点头道:“我们也有派人打听,的确到现在仍然未见魔教中人出现。” “他们是不是还有什么阴谋?在等候适当时机?”枯木垂下头。 玉冠也发觉枯木心情沉重,不觉道:“老前辈其实须这样忧虑……” 枯木截问道:“你们有没有参与当年中原武林兴魔教的一战?” 玉冠道:“晚辈当时尚年幼。” 百忍道:“贫僧其时亦只是一个小沙弥。” 魔教与中原武林最近的一战也已是发生在数十年前,只有枯木这个年纪,当时又已有相当成就的人才有机会参与。 枯木看看玉冠百忍,叹息道:“难怪你们这样乐观。” 玉冠奇怪问道:“当年到底是怎样的情形,”“开始的时侯中原武林有如一盆散沙,一直到每一个门派都发觉危险迫近才愿意合作,魔教却已经部署好步骤,那一战实在赢得很辛苦,甚至可以说有些侥幸,而结果当然伤亡惨重,经过好一段日子才能够恢复元气,与之前几次并无分别。” 玉冠道:“老前辈是说中原武林团结的情形。” 枯木叹息道:“现在不也是一样。” 玉冠道;“魔教只是一派,当然是比较团结……” “错了,魔教亦是由西方数十个门派组成,只是非常合作。” 枯木沉吟道:“据说存西方本土他们也是这样,每一年总会选择一个地方聚集一起,相互切磋,胜固然引以为荣,败却也不以为是耻辱。” 玉冠脱口道:“这若是事实,要做到这一点倒也不容易。” “看我们中原武林,已成名的总是躲起来,恐惧失败倒下去,说到相互切磋,交换武功心得,更就是没有可能的事,至于相互排挤更就不用说了。” 玉冠百忍无言点头,事实现在的中原武林仍然是这样子,并无改变。 枯木随又道:“据说魔教每一次到来武功都比以前一次大进,原因就是吸取中原武功的长处加以改进,我们中原武林却是以魔教武功为邪魔外道,不屑一顾,处境又怎不能一次比一次恶劣?” 玉冠长叹道:“晚辈这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话。” 百忍接道:“这实在很有道理,中原武林若是摒除门户之见,最低限度在武功方面也会有一定改进。” “连门户之见尚且不能摒除,又何况吸收外族武功的长处?”枯木叹了一口气。 玉冠不由道:“老前辈见解卓越──”枯木截道:“我却是最近才悟出这个道理。”随即苦笑起来,他若非也是那样执着,也不会一个人躲在三重峰下那么多年。 玉冠百忍当然不知道这件事,又怎会明白枯木的心情,白石却是明白的,插口道:“我们现在才改进是不是已太迟。” 枯木道:“只怕不改进,肯改进,永不会运的。”接苦笑。“这说来容易,做起来可不容易。” 百忍一声佛号,道:“贫僧完全赞成这种改进,却是不能作主,还得回寺请示主持长老。” 玉冠接道:“晚辈也要取得长老堂的同意。” 枯木只是问:“你们有没有信心说服他们?” 百忍又是一声佛号,玉冠叹息应道:“这需要一段颇长的时间。” 枯木冷笑道:“这些老人家非独固执,而且终年隐居在山上,根本不清楚真正的情形,要说服他们不是不容易,乃是非常困难。” 玉冠:“只要努力不懈,总会成功的,我们不断将这种观念贯输给我们的弟子──”他突然住口,那是因为他发现他终于不觉说出心中的忧虑,事实完全没有信心说服长老堂那些长老,只有寄望下一代。 枯木比玉冠显然更感慨,长叹接道:“看来我是绝不会看到这个日子的了,只希望这个日子不会太远。”双肩随邬一扬,振吭道:“我们还是好好的准备一下如何去应付魔教这一切。” 玉冠道:“最好他就是在我们约定的时间到来。” 枯木淡然道:“除非他无意称霸中原武林,否则他一定会在那个时候到来。”竹杖接一顿。“不管怎样,第一个应战的仍然是武当派的人。” 玉冠一怔道:“老前辈放心,我们一定会全力支持。” 枯木没有作声,感慨的看了看玉冠。 这些人既然费尽心思利用云飞扬,武功应该就比不上云飞扬,既然云飞扬也不是孟都的对手,这些人又怎会是? 难道真的是天妒英才,好人难长命?想到云飞扬,枯木的心也彷佛要枯死了。 云飞扬仍然在祭坛下那个密室内,可是任何熟悉他的人现在看见他也绝不会认出来,现在的他甚至根本不像一个人,无论是死人抑或活人。 他整个身子都里在一个蚕茧也似的东西内,若是在光亮的地方也许是若隐若现的勉强还可以看见一个人藏在蚕茧内,密室中却只有一盏长明灯,其余的都已熄灭,在这暗淡的光源下,实在很难看见蚕茧内的东西。 那个蚕茧也没有真正蚕茧那么结实,一层层薄纱也似的彷佛弹指即破。 这种变化发生在云飞扬身上已经是第二次,之前一次是苦练天蚕功的沉曼君将练来的功力贯输进他体内,那股内力在沉曼君体内非独毫无作用,而且成为累赘,输进他体内才发挥威力,替他打通所有的经脉,循环不息,更不断滋长。 开始的时候,他也是逐渐进入冬眠的状态,多余的内力真气由体内分泌出来,形成一个蚕茧也似的东西,也许有保护作用,只是这种作用并没有发挥,最低限度表面上看来就是这样。 那一次与这一次他都没有遭遇任何袭击,在非常平静的环境下结茧重生。 这一次的茧与那一次表面上却已有显著的分别,那一次只是像一个普通的蚕茧,这一次却是散发着淡淡的金芒,有如金丝织成的金茧。 密室中没有风,这个金茧现在却在微微的波动,这种波动也的确不像因风吹而发生,并非发生在一个位置,整体都有这种现象,而且有一定节奏。 云飞扬事实已苏醒,眼睛却仍然闭着,冬眠的状态当中他的呼吸由皮肤进行,呼吸的器官在苏醒后才再发生作用,继续本来应做的工作。 这种变化却是如此的自然,甚至云飞扬本身也没有变化的感觉,他只是感觉身心舒畅,那种舒畅却是前所未有,人简直就像已羽化登仙,飘飞在仙界中,没有重量,也没有任何的束缚。 周围一片空灵,这所谓圣灵也就是修道之土梦寐以求的境界,有些苦修一生也难以达到,有些虽然达到,却只是石火之间,弹指即逝。 ??云飞扬现在却是任意翱翔在这一片空灵的境界中,一直到孟都出现。 开始的时候那只是一个黑点,出现在极远的前方,却迅速移近,迎向云飞扬。 那仍然有一段距离相差都已有如一般人大小,随着继续迫近增加,到了云飞扬面前,已是十数丈高下。 他的面容狰狞,张口狂笑,目光如电闪,笑声更就是奔雷一样,那一片空灵的境界随即消失,变成血红色一片,烈火四方八面涌现,“轰轰发发”烧来。 孟都一双巨手随郎抓向云飞扬,迅速将云飞扬包里在当中。 那剎那周围一片漆黑,云飞扬什么也看不见,却感觉到那股压力,他放声大叫,奋力挣扎。 那当然完全是幻觉,云飞扬却就在这种恐怖的幻觉中惊醒,眼睛也就在这种惊惧中暴睁,体内的真气内力激荡,一声暴喝中迸射。 包里着他那个蚕茧立时被震碎,片片飞舞,云飞扬在飞舞的茧片中长身立起来。 他立时明白是什么回事,心情那剎那更加激动,甚至有一种要哭的冲动。 之前他不止一次重伤垂危,面临死亡的威胁,却仍然有一艘生机,这一次在进入冬眠之前他虽然推测到所练的天蚕却在发挥作用,有绝处逢生的感觉,那种感觉却已是那么遥远,现在甚至已没有记忆。 也所以重生复活的感觉特别强烈。 他到底没有哭出来,眼眶中却已经泪光闪亮,目光连随落在贝贝的尸体上。 贝贝的尸体仍然在原来的位置,却只剩一具白骨,据说养蛊的人死后除非死前有适当安排,否则所养的蛊虫必然反噬主人,之后才死亡。 看看这具白骨,云飞扬彷佛又看到了贝贝的容貌,前事接又涌现心头,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他原就是一个献情很丰富的人,贝贝兴他在一起的日子虽然短促,却是他认识的女孩子中与他关系最密切的一个,虽然因为贝贝他才会堕进圈套,贝贝却是完全不知情,被萨高骗信加以利用,而最后也为了救他付出了生命。 一个这样善良的女孩子竟然得到这种下场,无论如何都是一件很令人感慨的事情,类似这样的事情云飞扬也已遇上很多次,也因而,对人生越来越怀疑,只是并没有因此改变。 他甘愿接受命运的安排,只因为他已经明白那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抗拒。 若是好人都该死,亦宁死无悔。 暗门的开关虽然已经被孟都破坏,要将这扇暗门弄开,以云飞扬目前的功力却又是何等简单的一回事。 他感觉内力真气比之前更充沛,有多大进步他虽然不知道,却已留意到肌肤有显著的变化,那简直有如冠玉,光洁晶莹,看来有一种很悦目,很舒适的感觉。 天蚕神功的神奇变化固然令他惊奇,这种变化的后果却令他感慨无限。 出到了信道,他便看到之前孟都刻意破坏留下来的痕迹,经过那面倒塌下来的墙壁,他看到了倒在墙后密室地上的唐宁。 剧烈的毒药据说也是绝佳的防腐剂,唐宁的尸体非独没有腐烂,而且看起来栩栩如生,只是肤色已变成紫黑,紫黑而光亮,简直就像是以某种木材雕刻出来的木像。 看看这双眼睛,云飞扬完全感觉到唐宁临终前的心情,自是更加感慨。 她的眼睛仍睁大,眼瞳中凝结着临终那份悲愤怨毒,还有一份强烈的绝望。 这绝无疑问她是一个很好的女孩千,只为了救他跑到这里,遭遇不幸。 感慨之余,云飞扬难免有一份深重的歉疚。 这到底已过了多久。孟都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又到底闯出了什么祸来? 云飞扬终于走向出口。 祭坛没有土人到来祭祀过的痕迹,云飞扬绕着祭坛打了一个转,终淤决定将整座祭坛摧毁。 这在他也是一件易事,他看着密室的入口在崩塌的砖石瓦砾下消失,看着砖石瓦砾堆成一个奇大的坟墓,才飘然离开,他不知什么时候才会回来,也不知是否还能够回来,无论如何,他都不希望有人再惊扰贝贝与唐宁的尸体。 早在这之前他已感觉到生命的短促,只是这一次,感觉更强烈。 仍然是清晨,木叶间朝露晶莹未散,旭日已然从东天升起来,朝露旭旺下能够支持多久。 生命如朝露,云飞扬突然有这种感觉,他省起他的师父,也是他的父亲青松曾经这样说,却是要他在短促的生命中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什么事情才是有意义?云飞扬现在却有些怀疑,但无论如何他都知道现在应该去做些甚么。 清晨的风带着清寒,云飞扬感觉到的却不是清寒,乃是接近冰雪的寒冷。 这些年来他也习惯了孤独,走惯了没有伴侣的路,早已没有孤独的感觉,但是现在他非独又感觉到,而且比之前任何一次都强烈。 孟都毁灭了华山派,剑先生剑折人亡,孟都力斥武当派偷窃魔教内功心法率领魔教高手直扑武当山要算清楚旧账…… 类似的消息终于传进云飞扬耳中,传言也许会夸大,对武当派来说却已是绝大的不利。 离开那个祭坛并没有多远,江湖上消息传递虽然迅速,但传到这里来总要相当时日,孟都是不是已经上了武当山?到底已经将武当派弄成怎样? 云飞扬不由日以继夜赶路,他仍然存着万一的希望,只希望及时赶回去阻止孟都的杀戮。 也就因为存着万一的希望他才能赶到这么急。 人总是活在希望中,一个希望破灭,另一个是必又出现,没有希望,有那一个人能够活下去? 五台山木头陀,太湖水寨总寨主柳先秋,洞庭君山紫龙王,点苍铁雁终于都先后到了,随行的还有相当多的手下弟子。 枯木的出现令他们惊奇,却没有玉冠那么大的好感,毕竟枯木并没有多大的名气,仅有的一点也早已随着悠长的岁月消逝,他们惊奇的只是武当派居然还有一个这种辈份的高手,也看在这个辈份上没有太放肆。 在他们的眼中,白石根本就不配与他们平起平坐,这当是从武功辈份着眼。他们也希望枯木真的有几下子,替他们解决孟都。 华山派的毁灭,剑先生的剑折身亡已令他们大为震惊,再知道云飞扬也倒在孟都手下,对孟都的武功他们不能不重新估计,单打独斗,他们完全没有信心,所以看见枯木那样从容镇定,若无其事,那就不由都寄望枯木身上,那当然就不会反对枯木第一个出战。 对武当派天蚕功窃自魔教内功心法一事他们反而提不起多大兴趣。 武当派到底是名门正派,即使门下弟子每一个都练成天蚕功,都不会对他们构成多大的威胁,魔教却直接威胁到他们的声誉与生命安全。 之前魔教入侵中原武林造成的祸害固然有记载,现在华山派的毁灭更就是明证。 没有比对付魔教更重要的了,之前魔教的行动都是在中原武林的团结下瓦解,这一次应该也不会例外。 他们有这份信心,一直到听到枯木对这次形势的剖析,他们不能不承认单打独斗未必是孟都的对手,却也怀疑孟都能够独力将他们一一击倒。但来的是否只得孟都一个高手?魔教的其它高手会不会及时会合,支持孟都的行动? 他们完全没有魔教的其它消息,只是有消息中原武林的邪魔外道蠢蠢欲动,准备全力支持孟都。 类似的消息越来越多,正派武林的高手却也同时纷纷赶到武当山,不少的坏消息也是由他们带来。 也只有坏消息,虽然如此,武当山上处仍然洋溢着爽朗的笑声。 发出这种笑声的有些是天生性格豪迈,有些则是心存激励的意念。 表面上看来武当山上却仍是非常平静尤其是孟都到达的前夕。 暴风雨的前夕据说也都是特别平静。 那该是云飞扬与青城玉冠他们相的会面的日子,云飞扬并没有出现,虽然是意料中事,各人仍难免有一种失落的感觉,尤其武当派的弟子,枯木百石更就不在话下。 阳光洒落在三元宫瓦面上的时候,所有人已集中在三元宫前面的空地上,消息传来,霍都昨夜已到了山下,准备清晨上山,也所以示警的钟声从山下传上来的时候,没有人感到意外,只是仍难免魄动心惊的感觉。 钟声一下接一下,由远而近,孟都终于出现了。 他仍然坐在肩舆上,一身金红色的衣衫,外加一袭全红色的披风,头发在脑后束起来,给风一吹,飘飞脑后,衬着那袭迎风飞扬的披风,也颇觉威武。 那座肩舆显然又加以修饰,更加华丽,簇拥着肩舆的那些苗族战士也更加神采飞扬。 除了那些苗族战士,随行的还有大台中原武林人,都是邪魔外道,声名狼藉之辈。 这些人虽然无力为祸武林,却也是坏事做尽,唯恐天下不乱,难得有这个机会,又怎肯错过。 听到孟都挑战中原武林各大门派的消息,他们无不大感兴奋,四方八面涌来,投入孟都座下。 华山派被毁灭固然令他们兴奋,最令他们刺激的却还是云飞扬的倒下,在他们的心目中,云飞扬非独是正义的象征,还是中原武林的第一高手。 魔教的行事作风他们虽然无缘目睹,却早有传闻,也正合他们心意,只要能够将中原武林各大门派击倒,邪魔外道能够抬头,他们便已经心满意足。 对于他们的归附,孟都当然不会反对,反正要在中原武林扩展势力。多了这些人,声势当然更庞大,孟都高坐在肩舆上也自然更觉威风,他无须付出任何的代价便已得到这种感受,又何乐而不为。 也因为有这些人沿途打点开路,他与他的人都避免了很多麻烦,当然也更加舒服。 这些人也刻意奉承,一路上非独安排妥当,而且极尽奢华。 孟都从来没有尝试过这种享受,兴致勃勃不在话下,再听说称霸武林后还有那许多好处,更就是雄心万丈,争霸武林的决心也就更坚固了。 虽然有萨高指点在先,萨高也到底不是中原武林中人,对中原武林并不太熟悉,而目的也只是为魔教扬威,并没有旁及其它。 认识了这群中原武林的邪魔外道孟都才茅塞顿开,越享受越懂得享受,野心怎能不越来越大。 玉冠他们看见这群中原武林的邪魔外道当然也难免平添三分忧虑。 这群邪魔外道的所作所为他们心中有数,与孟都走在一起意料中里,他们完全不觉得奇怪,只是奇怪他们这么快便走在一起。 危机固然更明显也更大了。 肩舆正对枯木等停下,那些苗族战士不的而同一声内喊,音节简单而雄壮。 君山紫龙王第一个有反应,嘟喃道:“他们在嚷叫什么?” 在他旁边的点苍铁雁笑应。“那该是耀武扬威的口号,还不太难学。” 太湖水寨的总寨主柳先秋随即接口:“老铁这说话大有俯首称臣之意。” 铁雁笑应道:“要俯首称臣姓铁的宁可选择你这位总寨主,那最低限度可以每日大吃太湖鲜美的虾蟹。” 紫龙王接道,“洞庭的虾蟹也不太坏,你若是厌倦了太湖那边,不妨到我这儿来。” 铁雁大笑道:“看来姓铁的还有几分魅力,才开口便已大受注目!” 语声未落,那边孟都已开口:“武当山上谁人作主。” 他只是随便说来,声音并没有故意提高贯注真气内力什么,不怎样响亮,在场每一个人却都听得清清楚楚。 铁雁的笑容立时凝结,好象他这种高手,又怎会听不出孟都的内力已到了炉火纯青,登峰造极的地步。 其它人亦无不心头抨然震动,以前对华山派的事件他们仍然有些怀疑,以为传言不足信,现在已知传言纵然夸大,也只是有些而已,剑先生败在这个人的手下并不值得太奇怪。 枯木却毫无表情,只是看着孟都,其它人的目光随即集中在他面上,在那些目光集中在他面上之前,他已然策着木杖走出去。 那条木杖削痕清楚可见,显然削就不久,形状有些怪异,完全是为了方便施展他的武功削就。 他隐居在绝壑下多年,对所学的武功已然滚瓜烂熟,而且融会贯通,任何招式在他用来都能够发挥其中最大的威力,这在他指点那弟子的时候,白石已经看出来,所以看见他创制这条木杖的时候也觉得奇怪,在白石的心目中,他已经没有用兵器的必要,但到了看见他用这条木杖,白石才明白,也才知道武当派的武功原来还有这许多出人意表的变化、也所以白石满怀信心。 那条木杖在枯木用来当真是出神入化,每施展一次,木杖的形状便改变一次,一直到了第十三次枯木才不再改变那条木杖。 招式的变化理论上是能够弥补真气内力的不足,枯木显然也是这个意思。 这在他已是最后的一战,他也已准备了孤注一掷,所以他才费尽心思着如何将一身武功完全施展出来,在创制挪条木杖之前他已经选择过所有的兵器,就是没有一件合用,而那条木杖也要经过那许多的改变才合他心意。 一杖在手他也是满怀信心,这种信心他当然明白是什么回事,但若是连这种信心也没有,连一战的勇气只怕也没有了。 他前行三步才停下来,杖指孟都,道:“武当山上当然是武当派的人作主。” 孟都盯着枯木,问:“你就是武当派的掌门人白石?” 白石遥应:“贫道在此。” 孟都没有理会白石,接问枯木,“你又是武当派的什么人。” “老夫枯木──”孟都目光一转,看见左右的人都是一面诧异之色,也有些奇怪,冷冷道:“什么木也好,主要你能够代表其它的人。” 枯木道:“这要看是什么事情……” 孟都突然大笑。“中原武林还是这样一盘散沙,不能团结一致。” 枯木淡然道:“在一些头脑简单的人来说,当然是什么事情也一样,没有分别。” 孟都一怔。“好一个会说话的老头儿,我就是头脑简单,一心只想着称霸中原武林,现在我要跟你们谈的就是这件事情。” “只是谈?”枯木冷笑。 “这若是可以解决有何不好,最低限度我可以省回一番气力。” 枯木接问:“你要我们怎样?” “奉我为武林至尊,送我一座尊殿。”孟都若无其事的。“殿成我称尊之日,大家都要到来一壮我声威,以后每年的那一天派人将礼物送来使成,大家可以放心,没有必要我是绝不会让大家太难受的。” 枯木听着毫无表情,各人亦意料之中,一些也不觉得奇怪。 孟都等了一会,见各人都没有意见表示,打了一个“哈哈”,道:“大家既然都不反对,事情就这样决定了。” 枯木这才道:“好象这种笑话我们实在很难有机会听到,反应难免慢一些,连笑尚且都来不及,当然不会有其它反应。” 语声甫落,玉冠等人便大笑起来,他们实在想不到,枯木竟然有这么风趣的一面。 紫龙王笑着对旁边的柳先秋道:“姜到底是老的辣。” 柳先秋应道:“这个孟都只怕受不了这阵笑声。” 孟都果然沉下面来。“看来我们是不用谈的了。” 枯木淡应道:“这种事情原就是不能用说话来解决的。”手中木杖即一顿。“争霸武林不用武力,之前未有,现在相信也一样。”-孟都冷笑道:“我目的是不想大家面上太难看,既然大家都不领情我也无话可说。” “你毁得了华山,又怎会在乎中原武林的其它门派?”,“那是不同的。”孟都道:“华山派不毁,大家大概不曾在意我这人,我所以选择华山派也并无其它原因,也只能说是华山派的不幸。” 枯木道:“我以为你应该选择武当派的。” “我原也是这个意思,可惜武当山远了一些,等不及了。”孟都又打了一个“哈哈”。 “再说击倒了云飞扬我以为已经足够。” 枯木忍不住迫问:“云飞扬果真已死在你手下?” “他功力尽散,与废人无异,体内还有一条蛊母在蚕食他的灵魂,你以为他生存机会还有多少?” 枯木追问:“蛊母是什么东西。” “这说你也不明白。”孟都摇摇头。“也无须胡白。” 枯木冷冷道:“我早就怀疑你们魔教必然用什么阴谋诡计暗算云飞扬……” 孟都也知道一时口快,连忙分辨道:“以我的修为,云飞扬根本不是敌手,何须用什么阴谋诡计,蛊母人体,完全是咎由曰取,与人无尤。” “你这样说我们也只有这样听。”枯木无可奈何的说。 真相到底怎样他并没有多大兴趣知道,他只要知道云飞扬的生死。 孟都接道:“你们不要忘记,武当派的天蚕功乃是偷自我们魔教的内功心法,相形见拙,理所当然。” 枯木道:“魔教那种内功心法是借助蛊术,移花接木,将别人的内功真气据为己有,我们武当派的天蚕功却已接近玄门正宗,练习天蚕功的人完全靠自己的努力,无须做出任何违背天理的事情。” 对于天蚕功枯木其实也不怎样了解,所以才有完全靠自己的努力这种话,孟都也一样不了解,冷笑着接道:“不管怎样,那都是魔教内功心法。” “这是事实。”枯木仰首道:“武当派弟子当中练成这种内功心法的亦只有一个云飞扬,你既然已经将他的一身功力据为己有,因而得以扬名天下,也就两不相欠……” 孟都截道:“我不是算账来的,否则第一个要毁的对像就是武当派,现在我所以到来,也只是因为有这许多中原武林的大人物在此,而据我所知,他们大都能够代表本派,这种机会并不多。”一顿接问:“大家都没有兴趣跟我谈的啊?” 枯木道:“据说苗人性格豪迈,行事比较直接。阁下却非独完全不是,而且健忘。” 孟都一怔打着“哈哈”道:“对,是我不要谈的,但有一件事却非要说清楚不可。” 枯木淡然道:“在你还未有所表现之前,谁有兴趣听你说什么?” 孟都又是一怔。“想不到你这么一把年纪做事仍然这么爽快。” 枯木杖指孟都。“年青人应该更爽快才是。” 孟都只是问:“你先来?” “这大概没有人反对。”枯木目光一转。 当然没有人反对,枯木的目光最后落在白石的面上,白石随即跨前一步,道:“弟子──”才一声“弟子”出口,枯木已截道:“我若是倒下,你全权作主──”白石不由面色一变,枯木这样说绝无疑问已然准备与孟都决一死战,玉冠何尝听不出,对这个武当派长老又平添了几分好感,几分敬重。 枯木接对白石道:“身为掌门,你当然知道应该怎样做。” “弟子明白──”白石叹息。 枯木杖一扬,身形立郎拔起,飞鸟般落在空地正中,起落自然,一身内外功绝无疑问已臻化境。 孟都兴之同时离开了肩舆,一个身子在半空中翻腾变化,姿势巧技,动作流畅,而且劲道十足,身形过处,尘土飞扬。 十八个变化之后他的身形才落下,正好落在枯木身前三丈之处,那些苗族战士与黑道群邪齐声喝采,一直到孟都身形落在地上才停止。 即使没有喝采声,孟都的表现也已够人注目的了,枯木等虽然知道孟都有意耀武扬威,但看见他表现得如此威武,亦无话可说。 枯木杖指孟都,道:“好身手!” 孟都道:“你这是服输的了。”